他的每一次登台都引来热议,虽然他是打破常规的象征,但他说自己追求的并不是新奇,而是属于自己的声音。他认真地学习传统民谣,用超越体裁的具有实验性的表演给观众们带来快乐和惊叹,他就是李熙文。让我们来听听他的故事。
2017年,在伦敦皇家艾伯特演奏厅埃尔加厅演出的李熙文。《韩国男子》是由驻英韩国文化院主办的第四届韩国音乐节的节目之一,由李熙文和爵士乐队Prelude共同策划,与盘索里二人组NomNom一起演出。该表演于2016年在国立剧场首演,它把京畿传统民谣和爵士乐结合起来,深受观众们的欢迎。Kii 摄影和电影工作室摄影,李熙文演出团提供
2017年9月,一支名不见经传的乐队震撼了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的办公室。深受全世界音乐爱好者喜爱的音乐频道“小桌音乐会”正如它的名字那样,不是在录音棚里,而是在广播电台的办公室里进行。从澳大利亚的原创歌手塔什·萨尔塔娜到美国的歌手兼演员泰勒·斯威夫特,各类音乐人都在这里进行过现场表演。这一天进行表演的是来自韩国的六人组合乐队SsingSsing。在韩国传统民谣中加入摇滚、迪斯科、迷幻等元素的音乐好像是从音乐剧《海德薇格》中跳出来的一样,给人以冲击。他们在华盛顿的肯尼迪艺术中心也进行过表演,然而这支正走向巅峰的乐队突然在2018年解散了。在一个非常寒冷的冬日,我在首尔梨泰院见到了曾为SsingSsing乐队主唱的李熙文。他从牙牙学语时就开始一边听着母亲高柱琅名唱的录音,一边跟着唱传统民谣。后来也曾被电视里的闵海琼和麦当娜迷住,梦想着当一个边舞边唱的流行歌手。他去日本留学,主修摄像,回到韩国以后,当上了音乐视频的副导演,直到快30岁了,才“神差鬼使”地迷上了传统民谣。SsingSsing主唱只是他的许多身份中的一个。他现在仍在不断地变身之中。
掀起旋风的乐队
林熙润:我第一次看SsingSsing表演时,就想到了《海德薇格》,很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灵感。
李熙文:电影《红磨坊》或者歌手麦当娜、闵海琼……还有以前就认识的编舞家安恩美老师对我的影响也很大。因为她是创造强烈视觉效果的领军人物。在安恩美老师制作的于2007年首演的作品《巴里——现世篇》中,我扮演了巴里公主的角色。刚开始我不太想演女角,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可以演好。如果勉强去演的话,也就只能停留在演戏的层面,不过我觉得我内在的一些东西很自然地得到了展现。
林:SsingSsing组建以后,在国内大大小小的舞台上进行了表演。但是,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小桌音乐会”的录制好像是比较特别的经历。那次经历怎么样?
李:我们连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是什么都不知道,感觉像完成了一场现场演唱会而已。在广播电台办公室的一角,连显示器和扬声器也没有,让我们冲着空中演唱,觉得有点儿惊慌。早知道我们后来成为焦点,视频一辈子都会留在优兔上,那我们应该做得更好一些。甚至在唱《汉江水小调》的时候,连歌词也错了,还是现编的词。不过可能是因为有资深的音响师在,所以出来的各种效果还是非常好的。
林:本来以为继朴载相的《江南Style》之后,SsingSsing也会做出什么旷世之举。然而乐队正在处于巅峰的时候解散了,原因是什么呢?
李:六个成员的个性太突出了。在一起的时候,这是长处。舞台上不管谁做什么,我们都不会去干涉,各干各的。不过就像男女见面,不知何时就会离别一样,这种倾向也使得我们很自然地就各走各的路了。现在音乐导演张英圭让大家发挥各自的个性风格,通过“李捺致”这个新乐队继续进行未完成的音乐创作。秋多慧、申承泰等其他成员也在各自活动,我也是一样。
林:现在让我们回到从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SsingSsing乐队是怎样诞生的?
李:2014年,用现代的方式演绎的巫歌《快》公演,那时候作为音乐导演的张英圭提出了一个在夜总会演唱传统民谣的建议。后来张英圭、吉他手李泰源、鼓手李哲熙、民谣歌手申承泰、秋多慧,还有我,我们六个人聚在一起组成了SsingSsing。
我自己的声音
2019年5月,《鞭策自己》项目在国立非物质遗产院大公演场的首演场面。为了把传统民谣的本质更进一步地展现出来,李熙文没有采用旋律乐器,而是在长鼓、架子鼓和电子合成器这三种节奏乐器上添加了自己的声音。郭基坤摄影,李熙文演出团提供
林:最近你正在进行《鞭策自己》项目的演出活动,还出了叫做《随同五方神》的专辑,看上去很忙。你觉得自己正在走的是怎样一条路?
李:我本来就想摘掉我是SsingSsing中的某个成员这个标签,真正用我自己的声音做一番事业。所以我把自己推上了一个实验性的舞台上,逼迫自己。《鞭策自己》要做的工作是在韩国的节奏乐器——长鼓、西洋的节奏乐器——架子鼓,以及模块化合成器这三种音响效果的基础上加上我的声音。SsingSsing时期歌曲的基础是京畿传统民谣,但是现在我们采用的是传统民谣、杂歌、山打令、回心曲等多样的曲目,与SsingSsing时期的方式不同。
林:《鞭策自己》项目的视觉编排与SsingSsing有什么不同?
李:我们借用了刚刚步入婚姻的新娘的形象。这意味着我们摆脱了SsingSsing,获得新生。在白色的男士西装后面加上了白色的裙子,脸上化了漂亮的新娘妆。
林:让我们再一次回到过去,你是怎样开始唱传统民谣的呢?
李:在我做音乐视频副导演的时候,偶然有一次跟着我母亲去看传统民谣演出,看演出的过程中我无意识地跟着唱了起来。当时我母亲的朋友李春羲名唱也在场,可能她留意听了我的哼唱。几天后,她跟我联系,小心翼翼地问我“你要不要唱传统民谣?”她是背着我母亲给我打的电话。因为我母亲知道艺人的路有多么艰辛,所以她不希望儿子走那条路,李名唱也知道母亲的心思,是反复考虑后才跟我联系的。最后我开始跟李名唱学习演唱,快30岁了才开始在大学专修国乐。传统民谣歌手一般是从小开始学习的,我算开始得相当晚的了。
林:在任SsingSsing的主唱之前,人们所知道的李熙文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第57号京畿传统民谣的培训结业者。因为传统民谣,你在很晚的时候改变了人生的航路,传统民谣的魅力就那么大吗?
李:京畿传统民谣很欢快,也非常娇柔甜润,技巧很多。乐曲本身十分轻快起劲,不过听着听着会不知不觉地流泪,心潮起伏。比如《青春歌》,有“岁月如流水,人老如风吹”这样的歌词。如果一边跳耸肩舞,一边唱这段歌词的话,心里一定会比较复杂。有点儿像黑色喜剧。这就是京畿传统民谣和南道传统民谣的差异。盘索里叫做界面调,基本上是短调,哀怨悲伤的感情从表面上就流露出来。相反,京畿传统民谣不以悲表悲,反而表现得很欢快。在优兔一段我的演唱视频下面,有观众发帖写道“太轻快了,可是我为什么会流泪呢”。看来这位观众用直觉体会到了京畿传统民谣的特征。
“在优兔的一段我的演唱视频下面,有观众发帖写道‘太轻快了,可是我为什么会流泪呢’。看来这位观众用直觉体会到了京畿传统民谣的特征。”
欢快里藏着眼泪
林:你也有在舞台上唱着唱着就突然想流泪的时候吗?李:那是2019年5月在全州国立非物质遗产院进行《鞭策自己》项目首演的时候。为了达到更好的音响效果,我们放弃了观众席,让250位观众全部坐在了舞台上。最后的一曲是《巫岛尔道伎》(济州岛民谣之一),观众们坐得是那么近,随着观众们的掌声节奏一起唱副歌部分的时候,心情是难以言表的。实际上,这首歌是在SsingSsing时期就已经制作好了的重释本,还没来得及正式演唱,乐队就解散了。
林:感觉你在舞台上是妆扮成巫师或者类似的神灵的样子。你自己也有深陷无我之境的时候吗?
李:有时候我有“这不是我在表演”的感觉,是观众们在给予我能量。我得到了能量,再反馈给观众,等演出结束的时候,我就完全筋疲力尽了。不久前,在弘益大学前面的“生机演播室”演出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观众太多太拥挤,空间的氧气不足,确实出现了呼吸困难的情况。在演出终场的时候,我把那种感觉进行了应用,做了一个晕倒的表演动作。
林:很想知道你今后还有什么演出计划,你打算为我们展示怎样的音乐。
李:今年打算继续进行《自我》项目的公演,它是把爵士乐和传统民谣即兴结合起来的系列演出。还打算着手准备一下单人音乐剧。不久前,偶然读了一本题为《江南的诞生》的书,我产生了将其戏剧化的想法。我也是一直在江南长大的,我觉得如果是关于一个在江南长大的青年唱传统民谣的故事,那么会有很多可说的事情,会比什么都有意思。(王君湘译)
2017年9月,SsingSsing正在位于华盛顿的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的办公室里录制“小桌音乐会”。他们把《难逢歌》、《汉江水小调》等京畿传统民谣用现代的方式进行了诠释和演唱,引发了热议。后排为鼓手李哲熙、音乐导演张英圭、吉他手李泰源。前排为申承泰、李熙文、秋多慧。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音乐优兔视频截图
2018年5月,李熙文演出团正在位于首尔玉仁洞的小剧场“西村空间”里演出《民谣三千里》。这个以近代以后登坛的女性民谣歌手为主题的公演,是李熙文从2016年起用了三年时间制作发表的《深深舍廊三部曲》的最后一个项目。右边的演奏者是李熙文。李真焕摄影,李熙文演出团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