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清北道的忠州和丹阳，以其流经中部内陆地区的南汉江以及延伸到江边的悬崖峭壁而拥有绝美风景。作为7世纪新罗统一三国遗留下来的里程碑式的建筑物，忠州的“中央塔”成为了今天朝鲜半岛地理性中心的象征物。
位于忠清北道忠州市的七层石塔又名中央塔，高14.5米，是统一新罗时代建造的。塔的旁边围绕着忠州湖建造了一个宽阔的公园。
雨哗啦啦地下
如同从前的故事讲的一样，雨对旅行者而言是一份惊喜的礼物。当山与田野、花与树在湿润的雨中被静静地渗透时，旅行者的心也暂时从生活这张网中逃脱出来了。
驶离高速公路，我们在通往忠州市中央塔面的路口停下了车。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默默地在心里问候了一下。抵达一个城市的瞬间做深呼吸是我旅行中的一个固有习惯。痛苦与欢喜、悲伤与思念、梦想与绝望，只要一想到空气中飘散着世世代代在这块土地上生活过的人类的生活痕迹，我的心就肃然起敬。从很久以前我就认为，一个城市最重要的文化遗产便是流动在这个城市的空气。
忠州人喜欢把自己生活的城市叫做“中原”（过去的确真实存在过“中原郡”，但1995年被并入了忠州市），这是缘于对其在地理上以及历史上作为朝鲜半岛的中心的自豪感。旅行者只要在忠州住两晚就很容易理解这种想法了。古老的塔与碑围绕着这座依傍南汉江而形成的城市。
武士的国家，高句丽的痕迹
忠州高句丽碑是韩国境内唯一现存的高句丽石碑，据推测建于5世纪，高2.03米。
在中原，我首先参拜的对象是高句丽碑。虽然现在按照新的行政地名，它的正式名称为“忠州高句丽碑”，但人们依旧更喜欢称之为“中原高句丽碑”。这是韩国唯一现存的高句丽石碑。据考证，这块石碑建于高句丽把领域扩张到朝鲜半岛中部地区时的5世纪中后期。从石碑表面刻着的字句来看，“高句丽和新罗的关系像兄弟（如兄如弟），高句丽王向新罗王和他的臣子们赏赐了衣服”，据此可见当时高句丽和新罗的关系。
忠州高句丽碑陈列馆起到了高句丽历史教育馆的作用。在用三维电脑复原的安岳三号坟（朝鲜国宝28号，位于今天的黄海南岛安岳郡）的壁画上，高句丽精兵强将的铠马武士形象栩栩如生。给马披上了铁制铠甲衣，同样也用铠甲衣对铠马武士进行了重武装，他们的作用是，进攻时是突破敌人阵营的冲锋队，防御时则是阻挡敌人攻击的防护墙。据称，全盛时期的高句丽拥有五万名以上的铠马武士。在西方的历史中，直到很久之后的1221年，在波斯与蒙古的战斗记录中铠马才首次登场。
高句丽有时把新罗视为臣子，有时视为弟弟，但却被新罗灭亡于668年。曾赫然立于中原街头的高句丽碑之后遭到了怎样的待遇并不难想象。有人推测，担心遭到迫害的高句丽流民可能把这块石碑埋在了地下；也有人推测，碑文可能已经破碎被当作铁匠铺的垫板，经受大锤的捶打和风箱的吹残。
象征统一新罗的塔
在中原，为了参拜第二个名胜，我来到塔平里七层石塔。忠州人喜欢把这座塔叫做“中央塔”，索性把塔所在的地名换成了“中央塔面”。在长期战争之后统一了三国的新罗自豪地把这座象征新国家气象的塔立在了国土的正中央。日落时分，我绕着这座塔走了三圈。圈数没什么意义，但我想到了高句丽、新罗、百济这三个国家。虽然这三个国家互相角逐，都梦想过文化及历史的发展，但最后的胜者是新罗。在绕塔过程中，我感受到了从塔里散发出来的一种无从得知的神秘能量。
我喜欢从古塔里散发出来的这种能量。我曾坐在印度克久拉霍石塔的背阴处，半天之内写出30首诗。我也曾坐在阿格拉城的泰姬陵旁，一天之内写出数十首诗。我绕着古塔的阴影走，能感受到在悠远的岁月中，那些曾在此绕着塔梦想过、歌唱过的人们的气息，那种味道。
沿着忠州湖去往丹阳的江边路边奇石嶙峋，奔流不息的南汉江尽收眼底。乘坐游船，丹阳八景可以近距离地一1 览无余。
花开的夜晚，歌唱雨声
弹琴台是该地区又一座具有历史地理性意义的场所。552年新罗真兴王时期，一个名叫于勒的男子归顺了新罗。他曾生活在新罗南部一个重视礼乐的叫“加耶”的小国家，他制作出了一种有12根琴弦的乐器，并谱出了12首优美的乐曲。12根琴弦象征着一年中的12个月，新罗王把他视为客人接纳了他，把他留在了中原，并让他向弟子们传授音乐基础。弹琴台就是于勒弹奏加耶琴的石台。蜿蜒曲折的南汉江美景和于勒的加耶琴弹奏想来会相得益彰吧。作为统治国家的理念，使礼乐得以崇尚的先王们的关怀让人觉得很温暖。理想国是指什么？从古至今，人类生活的最大价值没有变化。
白绿相间的山峰让人联想到奋力破土而出的竹笋，玉笋峰是丹阳八景中的极致。
忠州有一个叫舞鹤市场的常设市场，意思是仙鹤跳舞的市场。进出市场的人，无论是商人还是顾客，都在这里变成跳舞的仙鹤，真是个美丽的名字。市场呈鱼骨架造型，仿若脊椎般的长长的通道两侧是展开的鱼刺。反复沿着脊椎通道和不断出现的岔路走的过程中，我彻底迷路了。因逛市场而迷路倒也没什么，但问题是忘了停车的地点。徘徊时我看到了一家叫“潘善斋”的韩国传统小屋。这里是曾担任过联合国秘书长的潘基文幼年时住过的地方。据称，这个房子承载着他“要正直而善良地活着”的梦想。我在市场内找不到路，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从市场里走出来在外边转一圈。当我用两个小时找到汽车时，喜悦感与饥饿感同时包围了我。刀削面馆的老板娘给了我一份刀削面，还额外给了我一碗米饭。她知道我的肚子饿坏了。
打开旅馆的窗户听了一晚上的雨声。新罗或高句丽估计也会有人整晚开着窗户听雨声吧。我想，现在已消失的于勒的12首乐曲中，或许也有歌诵雨声的曲子。鲜花盛开的夜晚，歌唱雨声，应该有过吧。直到清晨，雨还在沙沙地下着。
绝美的自然风景若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其美丽也就只剩一半了。当大自然中能感觉到人的气息时，其美丽才有理想国的魅力。.
在古渡口
我顺着沿江而建的599号地方道路去了牧溪渡口。这个渡口自朝鲜王朝时代起便开设了南汉江水路中最大的市场。西海和东海之间的物产交流在这里进行，忠清、江原、庆尚三道运输官粮的船都沿着这条水路航行。水路开放的时间是从3月到11月，但在水量大的7、8月份，大的商船也能上下通行。据说，顺流去往首尔需要12-15个小时，逆流去往牧溪则需要五天到两周时间。朝鲜王朝时代有800户聚居于此，100多艘商船在此停留，渡口的规模可见一般。在古渡口的山坡上立着一块诗碑，是诗人申庚林写的《牧溪市场》。
牧溪渡口是朝鲜王朝时期南汉江水运的中心，近来为游客们推出了乘船游览体验项目。
天空让我成为云
大地让我成为风
青龙、黑龙消散去，渡口雨初停
让我成为拂醒野草的微风
让我成为比秋日阳光还伤悲的卖女人小物件的商贩
隔三岔五来到从首尔行船三天的牧溪渡口卖朴家粉
山让我成为野花
江让我成为碎石
运气不错。这个地方每个月的第四个星期六开放江边市场，我抵达牧溪的日子正好是那一天。这类似于一种跳蚤市场，所卖的东西都是手工制品。所有的东西都让我心仪。我分别用韩
文与汉字刻了两个图章，非常满意。我买了清曲酱与大酱，柚子果酱，买了木刻娃娃以及钱包。还买了几种像锁匙环的纪念品，这让我的钱包空了。用手制做东西的人的心意用一句话表达就是“诚意”。尽心尽力的人，仁慈善良的人不会给别人带来危害，可以说是创造美好世界的基础。他们对我说，到了四月，渡口将被油菜花所覆盖，明年四月一定要再来。
在忠州湖乘坐游船
乘坐游船经过岛潭三峰逆流而上200米左右，左侧江边可以看到一个石门，仿佛将河水拥入怀中的岩洞。
沿着忠州湖去往丹阳的江边道路的美景简直无法形容。依江而建的道路没有尽头。一切有开始的存在必然有结束。在毛毛细雨中展开的路既柔软又温暖。感觉即使不停地走下去也走不到尽头。开了一个小时左右，我在长淮渡口停下了车。很早以前我就想在这个渡口乘坐忠州湖的游船，可是雨点越来越大，我心想游船还能否航行，没想到乘客还挺多，船上装满了人。
我能否看到丹阳八景中最美的龟潭峰和玉荀峰呢？朝鲜王朝时代的画家金弘道（号“檀园”）和郑敾（号“谦斋”）用写实山水画的方式画出了此地的风景。李滉（号“退溪”）等在内的儒生们写文章称此处的风景比中国的潇湘八景还美。可是雨不停地下。打着雨伞我走出了游船的房间。由于水雾与乌云的笼罩，看不清美景，感觉很遗憾。怎可能仅凭一次旅行就能看到天下第一的绝美风景呢？ 1980年代，从第一次读到诗人申庚林的诗《牧溪渡口》的那时起，我就想看到这两座山峰，可是只能推到下一次再看了。
岛潭三峰是由南汉江上游中部三个奇岩怪石组成的小岛。
风景和生活
沿着江边的道路前进的过程中雨变小了，岛潭三峰随之映入眼帘。南汉江上流水湾处耸立着三座悬崖。19世纪末有一位著名的旅行家发现了这个地方，她就是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会员伊莎贝拉•伯德•毕晓普女士。她在游记《朝鲜及其邻邦》中这样记下了此处的美丽。
“汉江的绝美风景中最美的应该是岛潭。低矮的江岸与高耸的绝壁，青翠的坡顶上那一排排屋檐低矮、屋顶是褐色的房屋仿佛画一般，这是我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无法见到的绝美风景。”
毕晓普女士见到的风景有两个：岛潭如画般的风景以及坡顶上的茅草屋。绝美的风景若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其美丽也就只剩一半了。当大自然中能感觉到人的气息时，其美丽才有理想国的魅力。现在，坡顶上代替茅草屋出现了几个塑料大棚和现代式的房子。
在岛潭陡峭的山脚下，爬300米左右的台阶，再往下走100米就会出现石门。透过岩石缝隙能看到流淌着的蓝色汉江。这里拥有大自然所具备的理想世界的全部气质。在交通极其不便的19世纪末，毕晓普女士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的？以现在旅行者的修为来看，这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江边村庄里的灯火开始一盏两盏地亮起来了。在烟雨濛濛中闪烁的村庄灯火格外美丽。（金粉红译）
郭在九诗人
安洪范摄影
한국국제교류재단
